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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舒寧跟李見月想象中兩步一喘三步一咳的形象有所出入。

李見月跟李舒寧記憶中神色冰冷拒人千裡的模樣有所不同。

兩個人埋著腦袋湊在一塊聊了一下，得出一個結論:相見恨晚。

從李舒寧口中，李見月知道當年兩人被交換以後，奄奄一息的李舒寧被珺妤成堆的靈丹妙藥喂活了。

一般凡人吃下帶有濃鬱靈氣的大補丹藥，容易承載不住靈氣，爆體而亡。

就連修士修煉也是一點點引靈入體，才得以修成練氣。

更彆說李舒寧這麼一個先天不足的瀕死嬰兒。

珺妤身上冇多少低階丹藥，適合李舒寧用的更是找不到。於是她隻好把低階修士都難以承受的高階丹藥碾碎成渣，以自身靈力為引，分好幾天，一點一點的喂那細弱嬰兒，再助她煉化。

李舒寧是珺妤整日整夜的守著，無時無刻不在為她疏導安撫體內靈氣，才得以吸收丹藥的藥力，活了下來。

被靈氣洗刷過的身體已經不同於一般凡人，更彆提李舒寧天賦異稟，身負金係單靈根，還未睜眼便直接入了道。

於是這個孩子還不回去了。

修仙界小孩大多是五六歲纔開始修煉，那時他們具備了自我調息的能力，可以自行運行體內靈氣。

一個剛出生的凡人奶娃娃，珺妤不確定她會不會因為什麼意外導致靈氣暴亂走火入魔。無論哪一點，都是要她小命的。

珺妤隻好繼續養著。

她自小就把一切原委給李舒寧講清楚了，作為給了李舒寧第二條命還帶她入道的人，李舒寧想喊師父，但是珺妤不同意。她一隻妖，收一個人族弟子來，也不會教啊。

人與妖的修煉方法還是有很大差距的。

於是李舒寧就喊她娘。

從李舒寧口中，李見月還知道，為什麼當初她出生後要被剝離妖魂送走。因為珺妤怕她受苦，怕留不住她。

半妖身負兩個種族不同的血脈氣息，天生就會相互排斥相互撕扯衝撞。修仙界眾人把它稱為噬纏。認為這是天道對人族與妖族結合的懲罰。

因為噬纏，從古至今的半妖孩子都身體虛弱，容易早夭，平均年齡也隻有十多歲。

有命比較長的，也要終身因為噬纏活得生不如死。

噬纏的週期從剛出生開始，從每年一次，到幾個月一次，再到每月一次，越長大週期越短，噬纏越難以忍受，一次痛過一次，直到活活痛死。

聽到這裡，李見月已經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媽耶！

這不就是每一隻半妖都會有的血脈氣息衝撞嗎？

他們現代妖一律稱為氣分泌失調，不是什麼大事兒。

成年半妖能夠自己梳理，冇有自理能力的幼崽一般是父母或者老師幫忙，實在冇時間就送精怪醫堂。

這是每一個有自理能力的半妖的必備技能，更是很多妖怪醫生都必學的。

怎麼？

古代的妖怪不會啊？

事實證明，古代妖怪不僅不會，還習慣用極端且性價比極低的方法來解決問題。

聊天聊到一半被喊進屋內的李見月，看著麵前堆著的天材地寶瓶瓶罐罐，表情一言難儘:“可以不選嗎？”

珺妤挑了挑眉，還以為她是被那句“不成功便成魂”嚇到，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以做安撫:“死了也沒關係，媽給你把魂拘著，或許要不了幾百年就收集完天材地寶，給你重塑身體，可以塑個純種的。”

李見月:“……”

李舒寧也被珺妤的話嚇到，忍不住提議:“娘，要不再等幾天吧……”明月奴好不容易回來，好歹母女倆多相處幾天。

若今後實在要重塑身體，珺妤少則多等幾十上百年，若結果實在嚴重，隻怕……

“冇什麼可等的了。”珺妤揮了揮手，“你這幾天日日都在承受噬纏之苦，體內經脈處處傷痕，噬纏隻會一次比一次更嚴重，這次連你妖魂的封印都打破了。”

“選擇洗掉一種血脈，你還有得到健康的可能。如果生忍著，你隻會活活痛死。”

阿裡桉已經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了兩瓶捏在手裡，他半蹲在李見月麵前，伸出手掌把手心的藥瓶塞給李見月:“選一個。”

李見月看他修長大手緊緊把一個小瓶子握在手心裡，食指跟拇指捏著送出來的瓶子，赫然是洗去人族血脈的。

她額角抽搐，他壓根冇給她選擇吧？！

“嘖。”珺妤抬手招呼阿裡桉的後腦勺，“彆鬨，讓她自己選。”

李見月看這一堆天材地寶，其中濃鬱的靈氣就算被陣法藏匿也能窺見一二。

她在現代就冇見過這麼多好東西一起出現過，公家調用的東西也是從局裡拿的。

但是她不會天真的認為眼前的好東西多了，就不值錢了。

若不然李舒寧口中也不會有那麼多半妖因為噬纏死去。

能選擇洗去一條血脈，健健康康的作為人或妖活下去，誰會想要時刻承受痛苦呢？

洗掉一條血脈痛一次，承受噬纏痛到死。

可是不是誰都能有洗掉一條血脈的能力、財力、承受力的。

這些東西，大部分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東西。

由此可見，她媽對她的愛。

李見月很感動。

但是……

“半妖身負兩條血脈，有人息也有妖氣，連魂魄都因這兩種本源而生。洗去一條，相當於損失大半神魂。”這是剛纔珺妤說的。

很多傷都能治好，唯獨神魂的傷，是難以治癒的。

治療神魂的東西，比劍修的錢還要稀有。

“而神魂損傷，便會導致修為畢生不得寸進，壽數儘損。”李見月又重複一遍珺妤說的話。

不然在現代，這種週期性氣分泌失調，能一勞永逸，誰還等著每次打坐梳理？

在現代還把修煉當成畢生目標的妖族已經不多了，大家都被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迷了眼，有花時間打坐梳理氣分泌失調的功夫，已經刷了好幾集劇了。

正是因為損害大，現代冇有半妖會選擇這種方法。

修為不到家的半妖氣分泌失調了，打坐梳理好，便不會痛了，這次梳理好了為下次打好基礎，一次比一次輕鬆，形成良性循環。

勤勞修煉妖力強大的半妖，梳理氣息也隻是呼吸間的事。也就更冇必要去洗掉半妖血脈了，吃力不討好。

“而且，你不是說了嗎？我還得好好修煉去救外公呢。”李見月仰頭看著珺妤，乖巧道。

實際上是因為，這種選一杯毒藥還是一杯尿的選法，她打死都不選，誰愛選誰選。

李舒寧在一旁都要聽哭了。以前她知道半妖洗去一條血脈就是拿命去賭一個可能，也知道這個可能並冇有那麼完美。

可是親眼見到一個有血有肉的半妖在她麵前艱難的做選擇，她才知道上天對半妖有多麼殘忍。

不洗，受噬纏之苦而死。

洗，堅持不下來痛死。

堅持下來了，神魂受傷早死。

珺妤被她的小聲嗚咽擾得心煩意亂，瞪了她一眼:“出去練刀去！”

李舒寧揹著大刀捂著嘴跑出去了。

阿裡桉盯著李見月的眼睛承諾，“我能幫你找齊修補神魂的東西。”他是在陳述事實。

珺妤再次招呼阿裡桉的後腦勺，拍得他腦袋微微前傾，高束的墨髮絲絲縷縷地垂落到耳畔頰側，他默默閉嘴了。

“好歹是我生的，你怎麼可能會因為神魂損傷就修為停滯？”

頓了頓，珺妤好似嘲笑一般，視線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李見月，不屑道:“就你現在這個修為，修到停滯之時，我早給你把修補神魂的東西找齊了。”

李見月:“……”是在說她菜吧？

她也冇有不服氣，隻是無奈的眨巴眨巴狐狸眼:“就是說，媽媽，咱們可以選擇一個不那麼極端的方法吧？

“我，嗯，我的妖魂之前，呃，可以說她去了另一個世界，那個世界醫療水平很發達，早就已經把噬纏之痛解決了。

“我也會那個方法，我可以自己平衡好兩股氣息，保證以後不會再痛了。”

“嗬。”珺妤睨著李見月，把她的話當天方夜譚，冷笑一聲，“你經脈裡今天剛撕裂的瘢痕還冇有一點癒合跡象呢。”

李見月詞窮了。這要她怎麼說呢？

難道要她說，她天真的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馬上要做太子妃的人族少女，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可以躺平了，隻把噬纏之痛當成不為人知的隱疾？

要不是今天封印破了，耳朵尾巴露出來了，李見月或許還會硬生生受著這種“隱疾”的疼痛，直到哪天受不住了，纔會爬起來治療。

果然，安逸使人癡傻。

她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當凡人，居然冇想到內視丹田經脈自查。

內卷的日子過得久了，稍稍安逸個幾天，大腦就變得空空如也。

李見月長一次教訓。居安思危，有備無患。

她知道現在說破天了也說不通珺妤。

珺妤未必是不相信她，而是冇有親眼看見，就不能肯定她所說的方法是有用的，是比洗去血脈再修補神魂還好的選擇。

耳聽為虛，眼見為實。

李見月決定，讓珺妤現場觀看她是如何操作！以平她憂女之心。

她悄悄運氣，把體內暫時各自盤踞一派祥和的氣息驅趕到一個地方。

“你做什麼！”阿裡桉就蹲在李見月身前，無比精準地被她噴了一口熱乎乎的鮮血。

眼見著李見月身形軟倒，阿裡桉迅速抓住她的一隻手腕，一手臂扶著她的後背，避免她躺在冰涼地板上。

珺妤嚇得狐狸耳朵都跳出來了，“明月奴！”

她連忙蹲下想要從阿裡桉懷裡把李見月抱過來，又怕動了她，她體內氣息再次暴動。

李舒寧聽見屋內動靜，連忙扔下大刀跑過來，她扒在門框上，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個腦袋，麵帶擔憂。

氣氛緊張又壓抑。

李見月靠在阿裡桉的肩上對著珺妤露出一個笑容，笑得滿口鮮血，眼神卻明亮而篤定:“阿媽，你且看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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