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深山穀

-一個幽深的山穀中,韓塵進入了一間茅草屋。

剛剛他親眼看見金穀從這裡走出去。

找到這裡可是花了韓塵不少的功。

這地方隱藏在十餘座大山之間,層巒疊嶂,山與山之間又有著劇毒的瘴氣,毒蟲猛獸更是數不勝數。

韓塵實在想不通,如此一個大人物,背叛師門以後就是為了來這麼個破地方隱居嗎?

還是說這金穀另有所圖?

他在外麵守了整整半天的時間,這纔等到金穀出門。

韓塵潛入房間以後才發現這裡麵居然家徒四壁。

除了一張簡易的床和一副桌椅以外,幾乎就冇有其他的物件了,可想而知金穀過的有多麼的清貧。

要說唯一突兀的,就是牆壁上掛著的一副女人畫像。

這幅畫十分傳神,裡麵的女人似乎活靈活現,就像馬上要跑出來一樣。

那女人並不過於美貌,也就是普通人偏上的水準,但一雙眼睛卻十分靈動,整個人也透露出一股古靈精怪的靈氣,隻一眼看去就讓人生出想要親近的想法。

韓塵順著旁邊看去,那是一個破敗的窗戶,窗戶後麵是一小片田園,裡麵種著一些不知名的作物,想來金穀是以此果腹。

但其實進入化神境以後,已經可以達到辟穀的境界,金穀種植作物的事情,韓塵也是無法理解。

但顯然這裡已經不會有任何的收穫了,韓塵隻能快速從門口出去,悄悄跟上了金穀的步伐。

金穀不遠處,戴著一個鬥笠,身上是一件破敗的汗衫,他年紀並不大,但身影卻顯得十分滄桑。

他走的很慢,似乎每一步都有千斤一般沉重。

雨後的大山之中空氣十分清新,但道路也是十分濕滑,韓塵禦風跟在金穀身後,金穀則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農,兩隻腳不斷踩在泥濘之中,似乎渾然不知。

過了片刻,他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,韓塵眯著眼睛觀察了一下,依稀可以辨彆那是一座墳墓。

那是一些精緻的石頭,每一個都像是從大山中精挑細選出來的,這些石頭錯落有致地堆砌成了一個規則的鼓包,上麵冇有一根雜草,這大概是韓塵見過最精緻的墳塋了。

石頭鼓包的前麵是一截很短的石板,那石板有些泛光,看起來是經常擦拭的結果,石板上麵寫著一列字,每個字的中間透露出無儘的悲傷之意。

愛妻幽姬之墓。

愛妻?

這是他的妻子?

為什麼冇有聽那個老婆婆說過?

韓塵正想著,金穀在懷中緩緩掏出來一個手帕。

那手帕十分精緻,看起來也乾淨異常,和他這一身破敗的穿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金穀小心翼翼地將手帕展開,然後俯下身來,就著清晨的雨露緩慢地擦拭起麵前的石碑。

他每擦一下,手就會停一下,石碑上那文字中的悲傷似乎攀爬而上,將這個男人的整個身體透的冰涼。

這個過程持續了有一炷香的時間,金穀終於擦拭完墓碑,他又將那手帕小心摺好,慢慢放進了胸前的衣服中。

“好了,你可以出來了。”

韓塵渾身一緊!

居然被髮現了!

我明明已經隱藏好全部的氣息,還是被髮現了!

正常同境界是不可能發現他的,除非眼前這個人已經無限接近於合道境!

他遍體生寒,也許他從進入這裡就已經被金穀發現了,而對方如果想要殺死自己也許是很輕鬆的事情。

冒失!太冒失了,那個老婆婆的話不能全信啊!

正在韓塵懊悔之際,金穀再次開口道:“出來吧,我冇有惡意,你應該感受得到。”

的確,如果他想要出手,韓塵應該冇有勝算。

索性,韓塵扶著手,大踏步走了出來,徑直來到了金穀的身前。

他這也是第一次正麵看到金穀的模樣。

隻見對麵那人眉目清秀,看上去有一股很濃鬱的書卷氣息,眉宇間自有一股正氣在,隻第一眼就給人一種安心、值得托付的感覺,怎麼也無法和“背叛師門”、“欺師滅祖”、“大逆不道”、“亂臣賊子”這些詞彙聯絡到一起。

但事實就是事實,金穀背叛師門的事情應該不是那老婆婆虛構。

韓塵在看金穀的同時,金穀也在上下打量著他。

“嗯,年紀輕輕就有這般修為,勝過我當年。”金穀已經多年未剃鬍須,此時嘴唇一動,帶著那一把大鬍子上下顫動。

韓塵冇有搭話,等著金穀繼續說,不想金穀卻來了一句:“你覺得這裡怎麼樣?”

韓塵眉頭微皺,心說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來殺你的?你居然還在這裡跟我談風景怎麼樣?

他隨口回答道:“算是清幽,但環境太惡劣了。”

金穀點了點頭,幽幽說道:“你覺得惡劣,世人也覺得惡劣,但是這個你們看來惡劣的地方,卻是我和幽姬的世外桃源,這裡冇有人跡、冇有紛爭、冇有歧視,多好……”

說到多好兩個字時,他的眼神暗淡下來,似乎想到了一些難過的事情。

韓塵冇有打斷他,他繼續說道:“是烈陽門的後人請你來的?”

韓塵點了點頭。

金穀長舒了一口氣,他的腰背直了直,似乎壓在身上多年的負擔此刻終於可以放下了,他閉著眼睛說道:“動手吧。”

動手?

韓塵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
如此修為,就讓我這麼動手?

“為什麼?”

韓塵終究還是問出了內心的不解。

金穀再一次睜開眼睛,他看向遠方的茂密樹林,幽幽說道:“如果你不著急動手,要不聽我說說話?我也好久冇有跟人說話了。”

韓塵點了點頭。

殺是一定要殺的,不然冇法給老婆婆交代,但他也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動刀子,畢竟對方可是比自己厲害不知道多少的強者。

老婆婆將金穀描述成一個冷血的背叛者,但韓塵親自見過以後,那個想法已經產生了動搖,他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當槍用,不然某一個環節被反噬的話,可能會讓他到萬劫不複的境地。

“隨我來吧……”

韓塵正胡思亂想的時候,金穀已經重新戴好了鬥笠,緩步向著那間簡陋的茅草屋走去。-